“其实,我们这些人里,真正成功的也就是邓中翰和李彦宏两个人。他们的光环掩盖了很多东西,对于其他的人也是很大的压力。”马延辉说,“最终,这25人,有三分之一创业成了,三分之一回美国了,还有三分之一去了别的公司做高管。” 十年来,尽管这些留学生有技术,也有自己的海外融资渠道,并且因为留学生的身份而获得了很多官方便利,但是最终仍有一些人创业夭折。 “困难太多了。一个是政策,政府当初的承诺很多都没法兑现,我们一回来,发现没人理了。一个是钱,国内融资太难了,我们自己去美国融了钱回来,外汇管理局还管着不让随便花。还有理念的问题——李彦宏一成功,他就好像成了一个没有丝毫缺点的完美偶像,但我认识的李彦宏不是这样的。中国商业就是成王败寇,硅谷就不是这样,它永远接受失败,永远可以从头再来。” 马延辉毕业于加州大学医学院,回国创业之前做过大学教授,也做过医药公司研究人员。十年来,他最不想被问到的问题就是“你公司做得多大了?钱烧得有结果了吗?上市了吗?”他最大的烦恼是去什么地方谈生意都得穿有牌子的衣服坐有名气的车。他的妻儿现在仍然留在美国,马延辉被迫到处飞行,做商业或者家庭旅行。他气馁的时候也想,要不是当初一心回来,留在美国做个研究员,一年几十万美元也不错,压力还没这么大。  1989年,马延辉去台湾访问,在台北故宫门前留下一张照片——这是一位典型的八十年代时髦青年:喇叭牛仔裤、尖头皮鞋、蛙式变色墨镜和迈克尔。杰克逊式的爆炸发型。20年很快过去了。马延辉知道,自己比起20年前苍老了不少。前不久,他的儿子从加拿大来北京看他,他在奔驰车里又放起了摇滚乐。情怀还在,意志多少有些消磨。 马延辉看着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觉得伤感。 20年前,他在台湾和王永庆、施振荣一起吃饭,了解到正是第一代留学美国的台湾留学生回台创业,这才改变了台湾的整体政经面貌。20年后,他感到很惋惜: “我们这么多人,花了十年的青春,走到现在,除了李彦宏和邓中翰,却并没有走出一条归国留学生的创业模式来,以供后人模仿——以后的年轻人要走的路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变得更容易一点。” 百度上市的时候,马延辉和黄劲都发了祝贺短信。但是自那以后,李彦宏出席聚会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偶尔出现,还得戴上墨镜。马延辉很希望李彦宏能够写本自传,不是写他的成功之处,而是写他的失败之处。(李彦宏自己说,“创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经历各种各样的艰辛,经过痛苦和失败的挫折,这一点在百度的成长过程当中也是非常明显的。”)“李彦宏这个人不可复制,不是说你照他做就能再来一个百度,但是他的作为可以复制。他应该把自己的经验写下来。”十年前,马延辉在随25人团去大学演讲的时候,所选择的主题是“胰岛素在治疗糖尿病中的应用”——他说,如果换做现在,他一定不会跟年轻人讲学术话题,一定会像当年惠普或甲骨文的老板那样做一番励志报告。 这四个人,他们都是在九十年代的加州硅谷认识的。1993年,崔健去加州开演唱会,他们全都去凑热闹,只不过当时还互相并不认识。当年崔健唱:“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如今马延辉觉得,自己被世界改变,多过自己改变世界,并且丝毫不是以自己当初所期望的方式。 前一段时间,马延辉在美国回北京的长途飞机头等舱里碰到了邓中翰,两个人沿途聊了13个小时,意犹未尽。最后,两个人的对话是这样结束的—— “你做公司已经成功了,你需要另外一些手段去推动你的目标,改变这个社会。” “在公司之外,我是在思考国家的事情和产业的事情,想去推动。” (责任编辑:admin) |